黄裳作品系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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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J-Girl 于 August 10, 1999 23:13:14:

杰 姆 和 平 凉 放 蜂 人
文章作者:[黄 裳] 1998-04-17, 00:20:02
杰姆 罗捷思和黄三一样, 都来自于温暖潮润的南方. 杰姆的老家在密西西比河的
出海口, 阿拉巴马绿色的村庄, 和阿甘老乡. 而黄三 梦里的故乡让沈从文老先生
化了一辈子才写了个棱角.

二十年前杰姆满怀踯躅的走出榆叶城这个校园时, 我想, 一定也和我一样, 穿着
深灰色的旧西服, 坐在静静流淌的哈德逊河畔, 望着灯火阑珊的曼哈顿心事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 杰姆走进 中区一 座不起眼的办公楼, 跟一位脸色平淡的中年人
握手. 欢迎你, 杰姆, 中年人微笑, 我叫乔治, 乔治索罗斯, 也刚来, 以后
大家一起干吧, 目前就我们两人. 当时杰姆的南方口音还很重, 所以没说什么,
和中年人一起走进了里面的股票工作室. 十年后当杰姆走出这间工作室时, 他的
财富已经可以买下整条密西西比河里航行的所有船只了. 他们的基金叫量子.

杰姆的梦想却没有因为银两的累积而磨灭. 三十五岁时的杰姆想起了春天里十五岁
的杰姆在村庄的谷堆上看着月亮流转蒙生的幻想, 我要骑在摩托车上走遍外面的世界,
小杰姆的脸色因为激动而通红, 而且和一个美丽的姑娘.

九零年初春的一个早晨, 杰姆真的出发了. 同行的是一位美丽的俄罗斯裔纽约姑娘,
塔布莎. 他们先飞到敦琴, 爱尔兰高地西部的一个小镇, 欧洲的最西点. 开始了
两年四个月, 前后分三段, 共十五余万公里的吉尼斯记录旅程 , 在BMW 轻骑上,
穿行于现实和历史, 考察经济和风物人情 . 第一段是从敦琴越过英吉利海峡进入
古老的欧洲大陆. 我可以想象两辆车碾过春天的巴黎, 慕尼黑, 柏林, 进入花园
城市华沙, 向南从依斯坦布尔 进入他们憧憬一生的沧桑的中亚高地, 战乱中的
阿富汗零落的小镇, 里海边阿塞拜疆人白云般的羊群, 直到塔什干, 看见一些了
五千年前就存在的方块文字, 杰姆想, 中国到了, 这个丝绸后的睡美人.

杰姆在中国的旅行大家都可能多少想象到. 几乎同一时间黄三也在向往着青海湖
寻着海子的路线西行, 我们的永久二八当然风光不过BMW 的引擎. 杰姆是不是和
黄三们擦肩而过了呢? 在 大西北 我们见到过一对说英语的美国人努力的讨价还价
买藏刀, 我想那不会是杰姆吧, 因为他的财富可以买下所有现存的藏刀.

杰姆的中国情结在一个落日的黄昏, 甘肃南部的土坡上凝成了永远解不开的感叹.
从兰州到平凉的路, 杰姆想, 建在七千英尺的高原上, 仍旧如此平坦, 于是
他们 的速度更快了. 突然, 没有任何警告的, 前面出现了十几个养蜂人, 在马
路两旁, 后面跟随的是几千个蜂窝群. 这些是四处流浪的放蜂人, 每个人有百
余个蜂窝. 工蜂因为永远随着皇后蜂 迁徙, 就跟男人永远追求女人, 所以从冬到春,
流浪的放蜂人只需移动皇后, 便可以启动整个兵团寻找有鲜花的地方. 杰姆的
眼前是成万的, 成百万的, 成亿万 的蜂儿密布在黄土高原藏蓝 的天空中, 声音
不亚于杰姆梦里密西西比河的咆哮 . 在蜂云里, 放蜂人们 匆忙的赶着路, 似乎
不察觉 蜂群的存在, 说着杰姆不懂的笑话, 平仄如歌. 杰姆惊呆了, 这又是
书上无法描述的超乎寻常的中国生产力. 和世界上其他只在花开的季节采蜂蜜的
白色黑色棕色的采蜂人 不一样, 这些脸色和黄土一样谐和的人们, 四季逐花流浪,
风餐露宿, 朝不饱昔, 而蜂儿更要每年辛苦六七倍于它们的外国同胞 , 在各色
的山坡上寻采黄的红的紫的花 , 无数蜂儿默默的累死在路上, 山坡上, 雪地里,
化冰的河畔, 泥土的怀里.... 在他闻名天下的那本书中, (INVESTMENT BIKER),
杰姆写到, 我们在中国看到了很多奇迹, 但没有一桩 比得上平凉路上的 这些普通
放蜂人带来的震动, 是这种超乎寻常的追逐生产力的普通人, 让他坚信了这些
养蜂人所属的民族在下个 世纪 比其他人将做得更为出色. 这原存的动力加上开放
的空间, 杰姆写道, 将带来我无法预料的更大奇迹.

此后杰姆和塔布莎去了荒凉的西伯利亚, 炙热的撒哈拉沙漠, 从宁静的开普敦
飞到了澳州, 行至悉尼, 乘船越太平洋到阿根廷, 在危险四出的安第斯山脉
和巴西热带雨林中穿行...

八年后这个春天, 我在榆树城的讲座上见到了回母校的杰姆, 和我一样,平头墨镜,
黑皮夹克. 是要签名吧, 杰姆的脸上是南方阳光般温和 , 当他见我拿着他写的书.
YEAH, 我说, 我叫黄三, 湘西放蜂人船民的儿子. 杰姆看了看阳光下我年轻
飞扬的脸, 想了想, 写下了: LIFE IS SHORT, RIDE HARD, AND FAR.

现在夜深了, 我看着黑暗中一明一暗的烟头, 心想什么时候, 将杰姆其他的传奇
故事译成中文多好. 呵呵, 榆儿又会笑我了, 黄三, 你的想法真多, 都什么
时候兑现呢?

我也不知道, 我掐灭烟头, 合上 杰姆的书.

四月十五
于榆 叶 城, 北 美.

从 房 里 到 房 外
文章作者:[黄 裳] 1998-04-16, 00:20:02
榆儿来信说在家做了扫除, 绑起头发,挽上衣袖, 门窗大开, 然后放上首歌,
权当号子. 呵呵, 我看了看身边这黄三的巢, 榆儿想帮着打扫也不成, 插不进脚,
除非变作只黄鸟.

美国北部的房子和南方的差别很大. 南方的民居是阳光的客人, 明亮的落地窗,
屋顶的材料也较新, 色调以桔黄, 浅绿和木质色为主. 而北方是一律清灰或白,
窗子狭窄, 呈条状, 普通的约两米长四分之三米宽, 分上下两截, 其中有近一半
是双层玻璃, 如果加上纱窗, 显得十分的厚实, 臃肿. 房子的各层也较南方高,
漆黑的烟囱半出, 看天空的青鸟成群的飞来飞去.

黄三就住在这么幢十九世纪的老房里. 中间两层是六位学生, 一人一间. 阁楼是一
个单身女孩和她的三条德国狼犬, 两公一母, 时有争吵, 很正常, 狗情如人情.
地下室是同居的一对情人, 一黑一白. 我的屋子呈方形, 五米宽六米长, 南北
向各有一狭窗, 白色窗帘一般卷着. 屋子里, 特大号的床和桌子很强悍的各霸四
分之一, 书们, 衣服们, 磁带们, 磁盘们, 信件笔记 和各种酒瓶们散落各自的
地方, 我让他们挑完后, 一般很随意的蜷在某个角落, 好在我的屋子灯多, 吊灯
台灯, 床头灯, 落地灯, 壁灯, 音响上的灯, 闹钟上的灯, 都能供我看书,
倒也自在.

我掠过计算机望着后背书架上的书, 它们大多傲慢坚硬, 是榆儿不熟悉的美国出
版物, 整整齐齐的站着, 很有修养的居高临下. 他们的中国同伴们大多懒散的栖
在各个可能存在的角落, 如他们的中国主人, 随遇而安.

墙上似乎很零乱, 是黄三心血来潮时贴的各种东西, 上去后一般就懒的弄下来了,
倒也丰富, 有秦兵马俑的各式拓片, 关于朱总理的时代杂志评论, 太平山顶俯看
维多利亚港, 父亲寄来的曾国藩七绝, 倒福, 莫纳老爷子的赛纳河春日, 简易意大
利菜谱, 楚寒画的湘西山里面冬天的各种鸟 (有只是我,翅膀秃了,还依呀唱着),
阿姐鼓唱碟上的西藏雪山, 那年潜到佛州珊瑚礁底强拍的一群热带鱼 (不知道是不是
都还在游欢,还是进了鲨鱼美丽的肚子), 一个古巴雪茄烟壳画, 比尔盖茨的签名书皮
(书和字都不怎么样), 朋友们的酒前酒后美丑相片, 欠据账单,
股票行情, 港币英镑...

地板上更乱了.

屋外是木头搭成的阳台, 墙角生着紫色的苔, 倚墙 靠着一棵白花纷纭的老榆树,
很严肃地在春天里一呼一息. 我们在夜里, 各种节日非节日的夜里唱的歌曲,
他也听不懂, 他但他知道白花开了, 春天来了, 白花落了, 春天走了.
花入了泥土, 是泥土的重新开始.

榆树比人活的长, 我想, 因为他们守着一块土地, 不作各种梦想, 静静的看
光阴流转, 看天空一群黑白相间的物体宽敞地飞过挥舞着翅膀, 连翩地升高.

在夜里, 榆儿, 我们唱:

有一天孩子们会告诉他们后代你们要守规矩
格言象玩具风筝在风中飘来飘去
当未来的世界充满了一些陌生的旋律
或许会想起现在这首古老的歌曲

飘 来 飘 去, 就 这 么 飘 来 飘 去, 飘 来 飘 去······

从 青 海 湖 到 纽 约
文章作者:[黄 裳] 1998-04-15, 00:20:02
海子和王小波在不同时期都在我混迹过四年的那座四合院似的校园里,
嗅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 咏唱泥土的光明与黑暗.
我们又都来自村庄. 不同的是, 他们都死在了故乡的春天, 我还苟活于
异域榆花茫茫的天底下面. 那天给榆儿的信中, 我承认了, 这么多年后,
才觉得, 他们浸在祖国语言里的魂给我布下的阴影比一切西方的光明更肯定.
海子说, 为了生存你要流下屈辱的泪水/来浇灌家乡平静的果园. 今夜,
我静静的抽烟, 没有泪水.

真的认识海子是当我同样的坐在德令哈, 青海湖边那座雨水中那座荒凉的城,
同样的草原尽头我同样的两手空空, 夜色笼罩美丽的戈壁.

那年我们打了调查贫困地区教育之名, 骑自行车由北京向西行陕西河南,
到了山西看到了黄河魂便给它勾走了, 改行甘肃了. 混了兰州钱财
已尽, 化缘无村家, 大学生豪夺又拿不下面子, 又没有楚留香的手艺,
好在孙黎 (就是后来那个四处出版投资兼并企业融资书籍的孙黎, 书店里一般
存有他拼凑的大作) 的叔叔在军队后勤, 于是在一个月夜搭了一辆解放大汽
和所有流浪和渴望流浪的十八岁诗人和准诗人一样, 进了青海. 海子什么时候
进的我不知道, 在藏地我们也看到了草叉闪闪发亮, 稻草堆在火上, 稻谷堆在
黑暗的谷仓,谷仓中太黑暗, 太寂静, 太丰收 也太荒凉, 但我们在丰收中
没有看到了阎王的眼睛...

那会还不知道阿姐鼓的调子. 和所有喜欢王络滨的孩子 一样, 我们只能用不
能再标准的汉语试图演译游牧的欢乐, 混上青稞酒, 目击远方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我现在坐在开往纽约市的远郊特快上给榆儿写信.旁边散摊着一份华尔街晨报,
一杯咖啡,几块"DONUTS",和零散的纸页, 笔记. 青海湖似乎只是一分昨天报上
的报道. 康州特快是一班繁忙的车 - 由北入纽约. 跟北京不一样, 纽约是个
潮汐流动明显的城市. 大部分白领职员散居在北部的康州海岸, 东部的长岛密
林, 和西北的新泽西小镇们上. 大抵美国人都喜欢宽敞宁静带后院的民居.
早晨都早早起来, 四面八方的流到市区来. 诸如此时, 我对面就坐着一个和
我一样西装格履的男子, 也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让孩子们宽松的成长, 仍是
美国家庭的思潮, 主人主妇们不惜花一个小时来上班.

列车有大概 二十节长, 四米多宽. 设阅览车厢 和BAR厢. 我喜欢BAR 厢里
宽大的红椅沙发, 和微酸的果酒味. 这里是我们熟悉的环境. 作为学金融投资
的学生, 我们和华尔街有不解之缘, 一些项目也常常要求我们往返于两地.
所以, 纽约成了第二校园了, 和宁静深沉的榆叶城大相径庭的.

窗外移动的是早春的新英格兰, 灰色, 仍然主宰着天空下的一切. 民居垣墙
外散散亘亘的有些白的黄的小花, 躲在从大西洋吹来的风里瑟瑟, 风还不小,
我想, 手触到的车窗很凉.

我一般不喜欢城市, 我告诉榆儿, 但我也很幸运, 呆过的几个城市不能不让
人欢喜. 香港的中西和璧, 迈阿密的金色海滩, 纽约的丰富多彩, 让人觉得
活着真好.

这一切, 当然全比不过北京的古朴深沉. 那种早春里雾气缭绕中的圆明园的哀怨,
是八十年代末长不大的青春.

纽约的人很有特色. 有这么个笑话, 说是这么三种人必定来自纽约: 一, 室内
带墨镜看报纸的, 二, 十米外汽车炸了, 不慌不忙的走开的人; 三, 一年四季
穿黑衣的人, 黑皮夹克, 黑伲大衣, 黑紧身?是的, 纽约人现实, 大度, 谨慎,
时尚, 有点融中国的京派海派于一体, 颇成特色. 和纽约相比, 波士顿的雅皮,
旧金山的随和, 迈阿密的明媚, 西雅图的清净, 新奥尔良的怀旧, 华盛顿的庄严,
丹佛的恒定, 都要稍逊 一 畴 了. 纽约人也非常的自立, 我的学友约翰就是地道
的纽约脾气, 成天让一位如花似玉, 家藏万贯的本科生追得四处躲藏, 却决不妥
协. 为什么? 我只喜欢自己追的, 约翰说. 这个孩子, 好倔.

海子是不懂纽约的, 而我不幸懂了.海子只知道什么时候兰州一带的新麦
熟了. 也知道青海湖上孤独如天堂 的马匹什么时候回家. 风吹在海子的村庄,
和平与情欲的村庄, 海子的村庄睡的更沉...

从 泰 坦 尼 克 谈 起
文章作者:[黄 裳] 1998-04-14, 00:20:01
那天榆儿来信, 说看了泰坦尼克, 哭了, 独自走在北展剧场西边路上
茫然. 人生中如泰剧这样的经历太少了, 也许没有奇遇的人生更好.

我回信, 呵呵, 我说, 榆儿还是个柔情似水的小姑娘嘛.泰剧并不复杂,
有空了黄裳也可以仿其模子写部金陵的沉没, 三七年的背景,讲滚滚红尘
里乱世男女, 灵肉分离, 时空穿梭, 死而后生, 再请大佑谱曲, 中网诸仙
作词, 没准也能奥个斯卡, 赚回好多洋人的美金和泪水.....

故事的发生, 我说, 是这样的. 明暗三条线索, 交替展开. 明线是一个在
耶鲁闲混的中国小伙子, 黄三, 爱上了耶鲁神学院的一位台湾女孩.
有天在她导师布积尘灰的资料中, 发现了一卷日记和几张发黄的旧相片,
上面隐隐是一男两女,着中式打扮, 三十年代的, 好象, 当然他只是好奇,
偷走了相片. (去年时代周刊文章, 在耶鲁神学院确实发现当年屠城血证)

第二条线是夏天黄三回湘西老家祭祖,无意中偷的那张相片让爷爷看到了,
( 定 格), 爷爷眼里放出了青春的光泽, 小三, 你哪来的这张相片?

当然, 爷爷的回忆引入了滚滚红尘的金陵城下三七年那个时节. 年轻的爷爷
( 建 议 由 同 一 个 黄 三 演),逃婚出湘西, 来南京寻找当兵的表兄,
故事的女主人公, 一位满清没落贵族的女儿, 便与老黄三乱世相逢了,
于是:
"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更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转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后面的故事各位看官自己虚构吧, 哈哈.

既然是给明月板写东西, 自然不能走题了.( 好 象 走 远 了)他乡明月,
其实是暗指故乡月明, 中文这种意境的偷换的巧妙也只有中国人领悟得到了.
我闭上眼睛, 默想故乡月亮的质量和重量, 浮起的却是沅水岸边金黄的菜地
里 一 个 孩 子 的 影 子.

小侄儿是冬天生的, 日子跟我差两天, 阳历十一月十七. 六年前的一个冬夜,
哥哥打电话来: 你嫂子生了, 是个男孩, 七斤重, 取个什么名呢? 要么叫
楚寒吧, 我说, 易楚寒, 好响亮的名字.

于是, 这个寒天楚地里生的孩子, 一辈子就离不开了叔叔取的名字. 父亲
多年后仍在默默指责我当年的冲动, 什么楚寒呀, 水寒呀, 太凄凉. 尤其是当
嫂子离开了哥哥, 当他陷入毒品不可自拔后. 在父亲日见苍老的眼里,
我应该好好反省这一份冲动带来的前定, 和命运的轮回.

所以一个人的名字也许默许着他的一生. 精卫也好, 恩来也好, 还是阿红阿绿
也好, 生也乾坤, 死也乾坤.

去年夏天回老家给爷爷上坟, 顺便在宗嗣祠堂里由族里的老人按辈分拈名.
新字辈的, 唤做新重... 在变化中重新做人, 我默念道. 我躺在沅水上游
静静的河床边, 嚼着微甜的末紫草, 我是否也要重新注视这命运里的
轮回呢? 青白色的帆尖, 在繁星满空的远处一明一暗,鲢鲤吃水草的声音匀称
而恬美, 象我怀里楚寒 的呼吸.

楚寒跟我回了深圳, 香港, 在夏天. 我在一家美国投资
银行呆了一个半月后, 便离开了, 会合老朋友打理一家投资小店. 楚寒总是很乖,
在我没日没夜的盯盘看图时, 自己看书画画. 冬天生的孩子喜寒怕热, 而珠江口
的气候郁闷异常. 我给他剪了个小三毛头, 前面撮那种.
在租来的家里, 给他讲了无数个故事, 一有空下来. 所有的故事的主人公都
叫楚寒, 有德客萨斯黄玫瑰 的楚寒, 有骑鹅旅行的 楚寒, 还有北洋水师的
楚寒.

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了楚寒妈妈, 这个已经北嫁的陌生女人的电话.
楚寒一年没见妈妈了, 但不知道是妈妈的电话. 你找谁呀, 他抓起话筒,
找叔叔的阿姨呀, 他在写故事, 你长得漂亮吗? 一听出来是妈妈的声音,
小脸立刻露 出了不自然的微红色, 我想妈妈的, 楚寒 细声细气的蹭着话筒.
楚寒热吗, 我 说, 叔叔去 阳台帮你开窗子去了. 我站起来, 推开一副繁
忙的港口夜色, 清风入怀. 我的眼睛湿润了.

若干年后也许楚寒的孩子会在一张灰尘下的磁盘里
找到这篇二十世纪末的无聊文章.

夜,
榆 叶 城, 北 美.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茫然

黄裳真是不少
送交者: 临时 于 August 02, 1999 20:25:01:
回答: 不是啊 由 J-Girl 于 August 02, 1999 18:42:46:
写九阴真经的算一位。有位很有名的老先生(不知道算藏书家,
古籍专家,版本学家,还是目录学家,但大致是这一类)也是
这个名字,连字也一样,我看过他的“榆下说书”和“珠还记
幸”,虽然很多地方不甚了了,看起来还是很愉快的。这位黄
裳是第三位了,属于最有未来的一位^_^

嘿嘿!
送交者: J-Girl 于 August 02, 1999 21:17:46:
回答: 黄裳真是不少 由 临时 于 August 02, 1999 20:25:01:
我看的是“榆下说书”,因为当时网上
的黄裳刚出道写文时,就总“榆”啊“榆”的,
文中女主角是“榆儿”,身处“榆叶城”(ELM CITY)。。
所以难怪我误会了。。:)
他确实有“未来”,我很佩服他!
其实更难得的是他有着很细腻的感情,文风不温不火,
娓娓道来,让人看到的是自信而没有那么多的
愤世嫉俗。。。可以说我对他的文字着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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