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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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ditto 于 August 31, 1999 08:02:21:

送交者: ditto 于 August 19, 1999 16:48:53:

一直想写写莘儿,一直没有真的提笔,看了笑嘻嘻的“上铺
兄弟”,我想写写另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物。

认识莘儿的时候我刚刚念高中。
那时候的孩子都纯朴,所以穿着长筒黑裙,披着长发的莘儿
就非常的引人注目了。
后来我才知道莘儿为什么放弃了在家门前的初中母校,要考
到我们这么远的学校来,直到认识了她的白马王子才明白了
莘儿的苦心。
莘儿长得比一般的女孩成熟,举手投足,都是“大人”的意
味了。我们不同班,却因为大家都去加盟文学社而认识了。
莘儿对文学的爱好恐怕是来源于她的“王子”,熟悉以后她
给我看他的诗,其中有一句“风吹发扬独自去,忘尽心中情”
一直留着很深的记忆,觉得那活脱脱是给莘儿的写照。
入学不久,莘儿立刻显露出对文学的酷爱。她花了几乎所有
的时间来油印我们的文学刊物,有时候上课就在桌底下整理。
这样的结果是她的成绩飞快下降,记得有次化学考试前她让
我住在她家里整整复习一个通宵--说“复习”其实都是新课,
因为她压根一节课都没听过,作业则都是抄来的。
在我们这样一个重点中学里,莘儿算是一个“异数”,早恋
加上不念书,令很多老师都大摇其头。可是莘儿似乎并不在
乎,只是一如既往。
莘儿还有一副好嗓子。她喜欢在聚会的时候抱一个吉它唱歌。
她最喜欢的苏芮的歌: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每每唱来,如泣如诉。莘儿偶尔也唱英文歌,那时节有很多的
英文歌出来,都是一些美国六七十年代的老歌。莘儿喜欢的那
首“斯卡勃罗集市”也常常是最后的保留节目。
莘儿因为脱课太多终于被留级。但是她的决定却出乎意料,她
自己写了退学报告,从此离开了学校。
那一年,她刚刚16岁。她说,她要“写作为生”。而她的“白
马王子”最后没有和她一起,成了别人的新郎。莘儿说,“她
怀孕了,他没有办法。”说的时候好象在讲别人的故事。手里
的烟卷在拇指和食指间被揉搓着。
离开学校的莘儿到街道上领了待业青年证书。听说她也去找过
工作,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去上班。
莘儿的姐姐那一年去了澳大利亚,于是莘儿开始靠姐姐寄回来
的外汇过日子。
有时我们会打电话联络,她总是说她还在写作。
有一天莘儿突然来我家,告诉我她“找到了工作。”我恭喜了
她,又打听是什么职业。她很神秘地笑笑,让我“不要乱猜”。
她说她是在大学里找到了工作,我想这对于早就渴望大学生活
的她来讲一定是如鱼得水的。
以后常常可以听见她的消息,不时她还会对我们讲些大学里的
事情令我们羡慕不已。
彼时正是86年的学潮,莘儿说她也上街了。她从街上的老太太
手里买了不少的茶叶蛋,然后分发给那些大学生们。莘儿觉得
那是她的职责。后来我陪她去卖掉了她的一件全羊毛披肩--那
也是她姐姐从澳大利亚寄来的。
终于知道莘儿是在做人体模特是我大哥的提醒。因为他正在莘
儿工作的学校念书。那时候对一个女孩子去做人体模特都非常
的不能认同,据说莘儿始终都隐瞒着父母。
转眼我们都进了大学。莘儿决定不再做“人体”。她买了一张
火车票去了北京。
我们的一个好朋友YY在北大念书,莘儿就投奔了她。
莘儿凭借自己的社交能力很快和北大的人打成了一片,据说有
一段时间她还在北大的咖啡座打工。
莘儿勇敢地向北大中文系提出了申请,好象是直接去找了系主
任。无奈中国的大学都有很严格的入学规定,虽然莘儿的中文
程度也许远远要超过正在研读的学生,可是一个高中只念了一
年的人是不可能被这样“破格”的。
在旁听了一段时间之后,莘儿用掉了所有的积蓄。在万般不情
愿中她又回了上海。
莘儿准备出国。可是她的英语决定了她的命运。于是她又想去
日本,但总归差一点点没有搞成。
最后莘儿折腾到了深圳。深圳的一切是一段空白,有人说她在
大公司打工,有人说她是当时无数“下海”的上海女人之一。
可是莘儿还是喜欢文学,喜欢抱着吉它唱歌。我们最后的一次
交往是我去还她借给我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莘儿就这样走出了我的视线。我奇怪竟然无法再同她联络得上。
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中想起这个女孩。想起我们曾经度过的一
些年少轻狂却自得其乐的日子。
莘儿走着一条和我们同龄人完全不同的道路,我来不及问她,
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快乐?

去年夏天一个晚上和朋友聊天在电话里放音乐。电话那头竟然
传来了“斯卡勃罗集市”。这令我忽然想起了莘儿,还记得那
句最后的歌词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所有跟贴:

想起 - 笑嘻嘻 (634 bytes) 17:16:16 8/19/99 (0)
滴美眉果然写字如行云流水 - 辛辛 (178 bytes) 17:13:34 8/19/99 (0)
又是保罗西蒙 - 苦哈哈 (90 bytes) 16:56:10 8/19/99 (0)

又是保罗西蒙
送交者: 苦哈哈 于 August 19, 1999 16:56:10:

回答: 莘儿 由 ditto 于 August 19, 1999 16:48:53:

笑嘻嘻是以西蒙的歌开头,滴多是以西蒙的歌结尾,文复网上
西蒙的歌迷真多,小苦来对了地方。

滴美眉果然写字如行云流水
送交者: 辛辛 于 August 19, 1999 17:13:34:

回答: 莘儿 由 ditto 于 August 19, 1999 16:48:53:

每个人的命运都已天定。

想很多从幼儿园到博士都拿考试第一的人,
最后有一天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我认为,莘儿不会后悔的;我们不用同情她。
(不知说得对不对,我乱说的。)

想起
送交者: 笑嘻嘻 于 August 19, 1999 17:16:16:

回答: 莘儿 由 ditto 于 August 19, 1999 16:48:53:

俺初得卖药人笔记,中有一句:你活过吗?
真问世间俗哥们俗姐们又能有几个活过,嘿嘿,借宛蜜之言,
到非洲打过狮子么?看过北极冰川南极雪么?这问题太远就讲点进的,

俺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哥们,很多人拿着摄影机就去西藏
看喇嘛,结果发觉喇嘛也很无聊。学校有一哥们,后来就
干脆玩摇滚去了,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北京,和他老婆一人
吊颗烟瑟索在寒风中,手里抱把吉他。

嘿嘿,急米狠得里克思三十岁出道,三十五岁还是几岁死的,,
江湖中传说他的吉他至今还是第一,牛啊,当年出来的时候
克来怕顿正当如日中天,可急哥光芒一下就把老克的影子罩
住了。

摇滚中谁又有人道出真滋味,莘儿性情中人,一个爽字怎生了得。
三杯吐然诺,五岳为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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